2023年1月17日，國家統計局發布數據顯示全年出生人口956萬人，人口出生率為6.77‰；死亡人口1041萬人，人口死亡率為7.37‰；人口自然增長率為-0.60‰，這是近61年來首次出現負增長，這也標志著我國正式進入人口負增長國家隊列。

我國人口政策梳理

為積極應對低生育率陷阱、落實2021年中央提出的“完善生育登記制度”要求，北京市、廣東省、安徽省、陜西省、四川省多地在生育登記方面取消了生育數量限制和登記對象的結婚限制。除此之外，為了鼓勵生育，各地也早已推出一系列的鼓勵政策。如濟南市2023年新生二孩三孩，3歲前每月補貼600元；深圳市生育一孩亦有補貼，第三孩累計補貼1.9 萬元；長沙市依法生育二孩及以上本地戶籍家庭增加1套購房指標等。但這些補貼對于巨大的生育成本來說，顯得杯水車薪。以深圳市為例，2021年0-3歲嬰幼兒總養育成本平均74612元，三個孩子就是22萬，而政府的補貼僅1.9萬元，不到養育成本的十分之一。如何讓年輕人生育不“躺平”是未來30年人口最大挑戰。

我國的人口發展戰略的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控制人口過快增長戰略（1980年—2012年）。國家推行計劃生育基本國策，實行限制人口出生的政策。經過30多年的努力，歷史性地完成了控制人口過快增長的任務，20世紀90年代之后，總和生育率始終保持在更替水平以下。2000年后，中國進入內生性低生育階段，生育水平長期保持低位，生育政策的作用不斷減弱。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經濟實現快速增長，社會發展日新月異，居民的宏觀生育環境發生巨大變化。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住房制度的改革、對外開放力度的增強、家庭養育負擔的加重、就業市場競爭的加劇、城鎮化的大力推進、人口流動的日趨頻繁，以及文化觀念的快速變遷無一不對中國生育率的變動產生深刻影響。

第二階段是完善人口發展戰略（2013年—2021年）。面對人口規模和結構的雙重壓力，黨中央及時調整完善生育政策，先后實施了單獨兩孩、全面兩孩、三孩生育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以及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生育政策經歷了數次重要調整，但生育率仍然相對低迷。2016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全面二孩政策”，但出生人口有減無增，并出現逐年下降趨勢，由2016年的1786萬下降至2021年的1062萬。住房成本快速上漲、家庭撫育孩子全過程的經濟成本增加、教育焦慮現象蔓延、經濟環境和勞動就業面臨的風險上升、女性面對的工作－家庭沖突加劇、社會養老保障體系逐步完善使家庭對子女的養老需求降低、新媒體加速不婚不育觀念傳播等成為推動中國生育率持續下降的新因素。

第三階段是優化人口發展戰略（2022年至今）。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加強人口發展戰略研究，二十大提出“優化人口發展戰略，建立生育支持政策體系”，對積極應對家庭變遷和低生育率的政策體系提出了新要求。長期低迷的生育水平以及生育率的快速下降會給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帶來一系列風險和挑戰。最直觀的就是少子化危機和老齡化問題，由此將會引發勞動力絕對數量減少及成本上升，家庭養老功能急劇弱化，公共財政、社會保障、養老服務、醫療衛生系統承受巨大壓力等問題。

現行政策存在的問題及應對策略

現階段，影響生育率的因素已經從根本上發生變化，計劃生育政策的作用已微乎其微，社會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因素上升為影響生育率的決定性因素。因此，僅從政策上放開對生育數量的限制已經不足以使生育率回升，必須要針對阻礙生育的各種因素尤其是近年來出現的新因素制定針對性的相關政策，才能真正切實有效地提振生育水平。

構建社會經濟文化等多方面因素全覆蓋的生育支持政策體系

整個生育決策的完成會涉及社會因素、經濟因素、文化因素、制度因素等多個方面。夫妻雙方在做出生育決策時，往往會考慮自身的收入情況、工作壓力、職業晉升，以及需要承擔的時間成本、機會成本、經濟成本等，甚至還會考慮來自長輩或同齡人的輿論壓力。但當前大量政策的實行還是碎片化的，政策之間互不相連，各自為政。比如，盡管各地政府都將延長產假寫入相關法規，但現實中，由于職場競爭激烈且就業保障制度不完善，很多女性因為擔心職業中斷或職位晉升受影響，會選擇提前回到工作崗位，延長產假并不能促使她們產生多生育的意愿。在新媒體技術快速發展的今天，尤其不能忽視文化傳播的力量。在考慮社會經濟因素的同時，還必須將文化因素考慮在內，營造友好的生育環境，創造和諧的輿論氛圍。

建立成長周期全覆蓋的生育支持政策體系

家庭生育養育孩子并不是一個短期事件，其影響覆蓋了從懷孕、生育到孩子成長甚至成家立業的一個長達幾十年的過程。家庭在做生育決策時往往也會將未來幾十年可能受到的影響考慮進來。但現行政策大多著眼于降低家庭的生育和早期養育成本，而對于孩子的長期發展沒有足夠的保障。比如，住院分娩、生育孩子的成本是下降了，但是教育成本，結婚成本還是居高不下。政策覆蓋方面很少，還沒有涉及到孩子后半段的成本補償、補助。伴隨孩子的整個成長周期，父母要投入大量的時間、精力和資金到孩子的教育、培養乃至婚嫁之中，甚至在孩子成家立業后還要繼續投入到對孫輩的撫養之中。因此，政府在政策設計的過程中，應盡可能將孩子成長的全周期納入考慮，為家庭提供長期的生育保障。

建立孩次全覆蓋的生育支持政策體系

自三孩政策發布以來，各地政府出臺了許多相關政策。但出臺的很多政策是針對二孩、三孩的額外獎勵，尤其是對三孩家庭的獎勵，對一孩往往沒有給予足夠的政策支持。比如，某些省份生育一孩的產假天數明顯少于二孩、三孩；與生育相關的住房補貼往往也是以二孩、三孩家庭為獎勵對象。然而，雖然三孩政策主要是在數量上放開了對家庭生育三孩的限制，但“配套實施積極生育支持措施”并不僅針對三孩生育而言，而是對全部孩次的生育行為而言。因此，應該構建覆蓋所有孩次的生育支持政策體系，為全部家庭提供良好的生育環境和政策保障。

撰稿 | 蘇寒云 清研集團社會發展研究部研究員

編輯 | 李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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